南郊,同庆楼地处原城最繁华地段,是一座集娱乐、休闲为一体的综合娱乐城。入暮时分,同庆楼三个镂空金光闪闪的大字横在楼顶,金光灿灿,极为夺目。
这个极具光艳色彩的娱乐城属于星秀集团产业,产业的总裁,许国远,此时正一身中山装,一尘不染,头发焗得发亮,戴着一架金丝眼镜,站在十八楼总裁室落地窗前,凝目远视着前方,若与当前世界各处高楼相比,这个高度不算甚高,但因为是原城的标致建筑之一,与周围的各式商业建筑相比,大有鹤立鸡群之势。
许国远面相斯文,一股温文儒雅之态,看了远方半天,才喃喃道:“你方唱吧我登场,各领**数十年啊!不过,现在可惜啊,可惜!”
“爸爸,可惜什么?”说话的是站在许国远身后的年轻人,年纪约十八九岁,面相还算些许帅气,但眉短眼小,前额尖挺,目光中总是透出一丝凶意。
这个年轻人是许国远之子,叫许栋梁,和乃父仪表不同,无论从何角度来看,都是一副好勇斗狠的样子,这也难怪,飞鸽帮向来有八大金刚,许栋梁因是许国远的儿子,得以排行第五,若是论真功夫,也不过是和刘一疤在伯仲之间。
许国远面色光滑,却不知为何落下许麻子这个外号,其人脸上却没有半点麻子。可谓名不属实。
他叹了一口气,转过身来,凝目看着儿子,目光有些温润,但看到他这一脸凶相,几乎是纤毫毕露,则又露出一丝失望之意,便道:“栋梁,你可知道,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,这几个字的意思么?”
“爸爸的意思是广元集团现在是要死的虫子,只不过还在苟延残喘,一时半会还死不透,是不是?”许栋梁凶狠的目光稍稍软弱了一下,他在信心不足的时候,那份狠心便会慢慢减淡。
“你只说对了一半,整个广元集团现在是一个僵的虫子,只不过外人看不出它的僵态,但是,这只虫子却死不了,即便我们再付出很大的心血,也很难让它死掉!”许国远走回到宽大的檀木办公桌前,神色笃定,缓缓坐下。
这款办公桌散发着一股独到的香气,令人心情舒畅,由于质地珍贵,这种材质的办公家具不多,这是他做上星秀总裁时,当时的前市一把手赠送的。
如今时过境迁,许多年已过去,每每抚摸檀木桌时,他总能想起当时叱咤风云的时代。
“爸爸,这句话我更不懂了,几天前,你不是还说,现在是干掉钟家的好时机么?怎么现在又说钟家死不了,那我们辛辛苦苦搞证据下套,付出的那么多努力,岂不是白费了么?”许栋梁眼神再一次失落起来,先前的暴戾之气几乎消失过半,像是一个极度不自信的狼,无精打采,垂头丧气。
许国远哼了一声,伸手扶了扶金丝眼睛,有些不高兴的道:“亏你还是我的儿子,你悟性这么差,我将来怎么放心得下,将这星秀的大摊子,压在你肩膀上?”看到一脸呆状的儿子,随即叹道:“记住,凡事要遇喜不狂,临危不惧,急事不躁,才能成就大事,知道么?”
许栋梁一头雾水,只是点着头,笑道:“爸爸说的大道理我都懂,但刚刚那句话我还是没有太领悟到,爸爸你再给我解释解释吧。”
许国远凝重了语气,举起桌上的一管签字笔,在一张白纸上,画了一条蛇,只不过这条蛇长着两个脑袋,头顶灯光照射下来,越发显得诡谲无比,许栋梁不解其意,只是看着许国远。
良久,许国远才道:“广元并非是垂死的蛇,而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双头蛇。但恰恰问题就在于此,这条蛇的领导核心出了乱子,它的头出现了问题,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,砍掉那只姓钟的头就可以,广元集团不会倒,但以后会不会再被姓钟的操控,那就不好说了!”
许栋梁大喜过望,用手搔着脑袋,哈哈大笑道:“爸爸好厉害,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!”
许国远横了他一眼,继续道:“我们能够拉拢过来郭长义,再想办法将这位董事长解除职务。然后我们星秀财团大力注入资金,利用我和郭长义那边的一层关系,成为一号股东,并非难事。但有一点,就是那个钟丫头,会是一个很大的阻碍。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,想办法让钟毓没有能力阻止我们进军广元!”
“爸爸的意思,是要我找几个兄弟,做掉这个贱人吗?虽然这贱人会什么钟家二十四手,最多我多找点人,大家拼了命,也要把她干掉,顺便把那个雪花帮也搞定!”许栋梁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起来,当然,也只有在杀人放火,打架斗殴的时候,他才会精神奕奕起来。
许国远满脸黑线,冷汗涔涔,骂道:“你个笨猪,就知道杀人放火,除了这些低智商的手段,你还会干些什么?”
“那爸爸想怎么做?难道想用钱收买?不对,她姓钟的什么时候缺过钱呢?那怎么办,动用公安系统,也拿下她?”许栋梁抓耳挠腮,始终不得要领。
“无凭无据,怎么可以抓人,你个笨猪,只知道一味使蛮,这样或许能解决事情,但动静太大,我们也脱不了关系,你难道想被姓顾的他们钉死,将我们星秀集团一股脑拿下?”许国远目光凌厉,盯着儿子,将他盯得发毛,像是一个吐着信子的毒蛇,正目露凶光,择人而噬。
“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你儿子我本来就是直性子,您老人家既然有了主意,就直接告诉我得了呗,别绕什么弯子了!”许栋梁怫然不悦,忍不住顶嘴道。
许国远气得拿笔抛了出去,许栋梁跳着躲开了,啪的一声,掉在地上,许栋梁收回凶光,乖乖把笔捡起来,双手交给许国远。
许国远白了他一眼,伸手摸着白净的下巴,淡淡道:“今晚我们要干嘛?自然是谈判!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!”
……
此时,在奔驰的宝马车内,钟毓与何崇明、白艳秋三人正低声商议。
何崇明和林岚并不认识,经过这一次见面,印象很深,又以为他是个女孩子,便很绅士的和他攀谈了几句,接着转移话题道:“刚刚顾书记的意思是,既然是谈判性质的会晤,那就要重视起来,对方肯定会邀请梅市长对方人来助威,他的建议是通知唐叶林部长,让他也安排人来参加,这样也可以助助声势!”
钟毓目光注视着前方,一边开车,一边淡淡的道:“一切以顾书记安排的去做就好,来的我都欢迎!”
何崇明拨了个号码,随即挂断电话,笑着道:“好了,张景等会会在同庆楼门口等着咱们,这样一来,两个男人,也省得我们阴盛阳衰!”
林岚心里突的就是一跳,暗暗咬了一下舌头,“怎么这么冤家路窄,碰到这个不愿见的人!”
……
车子戛然而止,林岚往外面看了一眼,顿觉眼前灯火通明,五光十色,如同进入了最为繁华的都市街区,在停车场,钟毓打了一个漂亮的甩尾,稳稳停好车。
眼前一个俊秀的青年,西装革履,长身玉立,风度翩然,与何崇明风只是身穿一袭白色衬衫的风格不同,相比之下,何崇明更觉一股活泼气息,这人面色极熟,正是张景。
何崇明与张景自然熟稔,几乎是天天交道,见面之下,就笑着握握手,何崇明更是伸拳轻轻打了张景一下,见对方身子微微一晃,便笑着道:“小景,还没结婚,这身板怎么这么单薄?最近感觉瘦了些,怎么回事?莫非是唐部长安排的工作太重,白天晚上都不能休息?”
白艳秋是做公关的,自然长于人际关系,是典型的自来熟,见这两大帅哥开起玩笑,便立刻接口道:“张秘书这肯定是‘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’,且不管是为了哪位宽了衣带,就凭张秘书这仪表堂堂的相貌,那位一定是个绝色美女!”
何崇明与白艳秋对视一眼,都是大笑起来,张景虽然衣冠楚楚,但难以掩饰脸上的疲惫之色,听了这话,如何不晓其意,跟着讪讪笑了起来,心里却道:“何崇明比我小上一两岁,但人情世故极为练达,不知道比我强上多少倍。”
林岚与钟毓并排在后面,张景一眼就看到了对方。
“林小姐,你也来了!”张景忍不住叫出声来,快步走了两步,走到钟毓、林岚面前,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。
林岚也不好装看不见,强作微笑着,说道:“张哥,你好!”语调不冷不热,眼神却轻飘飘的,像是轻絮一般。
钟毓立刻有些吃味,看了张景一眼,道:“你们认识?”心里却想:“哼哼,这个小伪娘,也不检点一点。看姓张的称呼他林小姐,就知道他又冒充小姑娘了。”
“嗯!”林岚和张景同时道。张景神情有些兴奋,笑道:“林小姐和我领导那位千金是同学,我们认识好久了!”心里却在想:“林岚怎么又搀和到这件事中来了,上次在建业公司事件中没有吃过亏么,怎么老是和这个男人婆在一起?难道……难道她真的是‘蕾丝边’?”
钟毓点点头,眼神看着林岚,诡谲的一笑,显然意有所指。心想:“这个组织部长的秘书要么是白痴,要么是痴情,既然认识很久,却还不知道这是个假姑娘!
白艳秋和何崇明旁观者清,早就看出道道来。何崇明看着有些兴奋的张景,随即摇摇头,暗道:“张景还不够成熟,喜欢一个女孩,怎么认识好久还这么害羞?要是我的话,一定一周内拿下!”
白艳秋有二十五六岁,对于男女情事来说,倒是这群人中最阅历丰富的,见气氛有些暧昧,便咯咯笑着,打着圆场道:“好了,好了,咱们今天是帅哥美女都到齐了,咱们先去办完正事,回头再好好聚一下,让大家好好交流感情,再把衣带重新收紧了!”
刚才白艳秋开玩笑说张景“衣带渐宽终不悔”,这次又重提旧话,张景心里微微一动,知道白艳秋看出自己心境来,但却故意微微一笑。
何崇明干笑两声,带头往同庆楼大厅走去,张景与白艳秋随即跟上,钟毓和林岚在最后跟上。
整个娱乐城建筑格局极为高调,装饰的金碧辉煌,一楼大厅入口,两排共八名保安制服整齐的笔直站立着,令人瞬间觉得进入皇室宫殿一般。
大厅内,钟毓面相冷峻,直接坐在一旁供客人作的沙发上,张景等人见状,也跟着坐了。白艳秋款款扭动腰肢,取出一张证件来,径直给前台看了看,那位前台小姐见状,知道是贵客,连忙拨了一个电话。
一分钟后,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,身穿一身正装,打着领带,满脸笑容,从一旁办公室走了出来,径直走到白艳秋身前,堆着笑容道:“久闻钟总美名,今天一见,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,钟总不但是享名省内的商业巨擘,还是一位绝色佳人呢?”
白艳秋微微一愕,随即意识到对方竟然以为自己是钟毓,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,笑声极为悦耳动听。
那个中年男人是大堂经理,见大名鼎鼎的“钟总”居然这么轻佻的发笑,愣了一下,也就跟着笑了起来,心里还在想:“原来姓钟的丫头这么**,这种人也能管理偌大的企业,嘿嘿,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来让其余几个股东来服帖?”笑容中出现一丝猥亵之意。
白艳秋瞧在眼里,忽然收住笑容,故意看了一眼对方胸前的胸牌,面色不善的道:“你是崔大明经理是吧,我是广元集团钟副总的助理,白艳秋,我们钟总就在后面,我们没工夫和你乱扯,请你赶紧带我们几人去见许总。完了事,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办理呢!”
言下之意,和你们许总见面只是一件小事,而你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,却胆敢耽误我们的时间!敢情是不想混了。
崔大明瞬间黑线满脸,尴尬万分,大厅内虽然打着空调,温度适宜,他肥胖的脸上已经是冷汗满脸,忙快步走到钟毓面前,深深低着头,弯着腰,如丧考妣的道:“钟总,不好意思,耽误您老的时间了,许总早在十楼宴会厅备好酒席,专等您老的光临!”说着,低头侧身,在前带路。
钟毓脸如寒霜,瞪了崔大明一眼,当先走了前去。
崔大明一见钟毓这种气势,以为她还在恼怒刚才的事情,倒害怕等会被他们告一状到许总那儿去,那许国远还不立马把自己像屁一样远远放了?
林岚跟在身后,察言观色,见崔大明惴惴不安,便温言笑道:“崔经理,你记住,我们钟总才二十出头,你一口一个您老,难道我们钟总有那么显老吗?”
崔大明恍然大悟,忙笑着道:“多谢美女提醒!我是眼睛越来越不中用了,也越来越不会说话了,希望钟总您……您不要见怪!”
钟毓冷冷说道:“眼睛不中用就不要看,不会说话就不要说!”随即横过林岚一眼,道:“就你耍小聪明!”
林岚吐了吐舌头,一回头,看见身后白艳秋正偷着乐儿。
电梯在十楼停了,一行人缓步出来,从电梯到大厅,长廊上一道长长的红地毯铺开,旁边是两排整齐划一的盆景,显得派头十足。
崔大明带领钟毓、何崇明、张景、白艳秋、林岚五人到了大厅门口,两个穿着露脐装、超短裙,浓妆艳抹,打扮地很是性感的女服务员微笑守在门口,欢迎着五人到来。
崔大明将人带到这儿,就算是完成了任务,趁着钟毓还没有发飙,自以为躲过了一劫,连忙求神拜佛的溜之大吉。
钟毓看了服务员一眼,哼了一声,道:“许国远明明是个俗人,却偏偏喜欢装斯文,真是搞的不伦不类!”
林岚却觉着眼花缭乱,偷偷瞟了对方一眼,由于没见过这种场面,反而是新鲜感十足,要不是提前知道自己赴的是“鸿门宴”,心里还真是有些乐滋滋的感觉。
室内空间很大,但只陈设了一张大号长桌,可以同时容纳二三十人就座,周围显得很是空旷,桌上放着饮料茶点,飞鸽帮众金刚并未全到,钟毓一瞟眼,老大金国忠、老三胡小飞、老四胡庆虎、老八郭勇刚,正围拢在一起,彼此交谈。
几个人见钟毓带队大马金刀的走来,都是一愣,胡小飞、胡庆虎、郭勇刚则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,向这边看来。
何崇明和张景对视一眼,两人都是故作神情轻松,围着钟毓左右。白艳秋神色自若,眼观四路,密切关注着周围变化,只有林岚则是跟在身后,属于被保护一类。
几个人眼前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来,钟毓眼光敏锐,来人是个年轻人,短眉毛,尖额头,右手手肘前倾,整个人直冲近前,这个人很没礼貌,钟毓见他一见面就是猛撞过来,很明显是试探自己来着,要是自己不会功夫的话,被这么一撞,肯定会被撞飞出去,就算不受伤,也要丢足了脸。
冷哼一声,钟毓身子一侧,躲开了这一撞,飞起一脚,直接往对方后腰上一脚,不过这个人功夫也不弱,猛一抖腰,右手往后一抓,就要来抓她的脚。
钟毓一笑,这样正中她下怀,一招二十四手中的“流云式”,右脚落下,让对方抓了一个空,双手倏地探出,已牢牢抓住对方手腕,嘿的一声,反向甩去,这一下力气极大,对方在空中转了几个圈,落地时双手在地上一撑,这才没摔个跟头,不过已经十分狼狈了。
林岚见状连忙大声喝彩,和白艳秋两个人眉色飞舞,在背后夸赞着钟毓功夫了得,并对飞鸽帮几名老大指指点点,显得很是随意。
被钟毓开场就摔了出去的是飞鸽帮八大金刚中老五,也是整个星宿集团老总的儿子,许栋梁,他毕竟年轻气盛,不知道钟毓的厉害,一上来就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,如果一下子把钟毓打趴下了,那么所谓的谈判,对方也就无甚威风了。
可是这一上来就丢了丑,许栋梁脸色通红,一张脸十分难看,一句话不说,老大金国忠站起身来正要和他说话,许栋梁却理都不理,咬着牙直接进了里间。
金国忠被冷了场,却一点也不生气,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,但面相却十分和善,刚刚钟毓来时,他一直沉稳坐着,此时见钟毓露了一手,也不敢小看了她,就微笑着站起来,绕过桌子,伸出右手,道:“钟总好功夫啊,这一过来,就让我们的小老板栽了跟头,让我们这几个跟班的,也是无地自容啊!”
林岚看了一眼金国忠,觉得有点眼熟,似乎在哪里见过,但一时之间却没有想起来。
钟毓冷冷看了他一眼,问道:“不敢!你们许总在那?”伸出右手,暗中使劲,和金国忠握了一下,但立刻感到力量像是陷入到烂泥之中,使不上一点劲力,就知道金国忠功夫颇深,为人更为阴险,自己先前没有使足力气,反而险些被金国忠牢牢抓住。铆足力气,两个人重新较起劲来。
金国忠手上逐渐加力,脸上却极为温和的说道:“不急,不急,许总有点小事情,等会就会过来。钟总是稀客,咱们见面的机会少,一定要多多交流一下感情!”
一分钟后,金国忠额头上已经沁出点点汗迹,双腿也已经微微颤抖起来,显得有些疲惫,而钟毓脸色也是发白,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甚佳。
身后的白艳秋知道继续下去,两个人都有脱力的危险,就灵机一动,取出手机,忽然走上前一步,笑吟吟的对钟毓道:“钟总,您有电话打来!”伸手一拍钟毓肩膀。
金国忠像是触电一般,立刻缩回手来,脸色苍白,踉踉跄跄几下,被赶过来的胡小飞扶住,退回坐上,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,苦笑着道:“钟家的二十四手很精妙,内功也很霸道,钟总深得钟老爷子的真传啊,才二十来岁,就已经这么厉害,佩服,佩服!”
白艳秋亮了这一招,不禁令周围三人都是吃了一惊,大家谁也没有想到,这么一个**的女人,如同花瓶一般的人物,竟然也身带功夫,难怪钟毓这次会带她前来,而不是雪花帮其他打手。
白艳秋本人却是低调的异常,一边替钟毓拍着肩膀,一边轻轻皱眉,道:“哎呦,这个电话不知谁骚扰的,打了两下就挂了,真是讨厌的很!”
短短几分钟内,钟毓连和飞鸽帮头两号人物过招,一次完胜,一次平局,在气势上,早已凌驾于其上,只不过对方老大许国远现在还没出现,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难不成还真的等到自己把这几个人一一降服之后,才能见面。
但实际上,钟毓脸色依然有些苍白,许栋梁是个菜鸟,钟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,就能轻松将对方打成猪头,但刚刚和金国忠较量了一下,就试探出来了对方的真功夫。金国忠不是华而不实的人,低调的人在关键时刻总能会给对手以致命一击,现在钟毓就吃了亏,虽然表面上是胜出一筹,其实是在白艳秋的帮助下,勉强镇住对方。但自身已经受了伤,一时半会之间,使不上力气,更不用说再和对手过招了。
何崇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站在一旁,叉着腰大声道:“喂,各位星秀集团的先生们,我们今天是来拜访许国远先生的,俗话说,远来即是客,你们有这么待客的么?许先生怎么这么大架子,一直不出现呢?”
“别急,别急,何先生,我们都是朋友,现在是私人场所,大家都会功夫,自然是要互相切磋一下的,就当是热热身!你们要是害怕的话,尽可以现在走人啊!哈哈,哈哈!”胡小飞满头黄毛,整个人吊儿郎当的,极为讨人厌,走上起来,笑眯眯的对着钟毓道:“大姐,咱们又见面了,上次多谢谢你那位女朋友,我一直想当面谢谢她,居然救活了我一个垂死的兄弟……呦呦呦,这是谁呀?咦,这不是大姐你女朋友吗?她也在呀,正好呢,你们两口子既然都在,我就一并谢谢你们吧,祝大姐和小嫂子幸福美满,百年好合!百合!百合!果然是好呀!哈哈,哈哈!”
上次在建业公司门口,林岚是领教过胡小飞这张臭嘴的,现在听到对方这么罗哩罗嗦的胡言乱语,心里就有一种冲动,想扑上去给他几个耳光,如果自己有一身功夫的话,一定会狠狠的揍他一顿,特别是他的那张嘴,真应该打掉他几颗牙齿泄泄愤!
但林岚一直处于配角的地位,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,他都没有说话的权利,即使有说话的权利,也没有反抗的权利。
你再愤怒又有什么用?这个世界的强弱秩序是靠着权利和拳头来说话的,美貌又有什么用?难道用来勾引对方,诱使对方投降?
这一刻,林岚从没有这么迫切想获得一身功夫,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,来搞定不平的事情,来改变这个世界!
钟毓何尝不冒火,胡小飞虽然在飞鸽帮中排行老三,可是论及恶心人的本领,那无疑可以排上首位的,他不断提及钟毓和林岚的事情,说得添油加醋,说得如临其境,简直是在大肆描述着黄段子,意在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:你钟毓钟大小姐,广元集团未来的接班人,钟总,居然是个拉拉,这难道不是让人大跌眼镜么?在钟毓看来,胡小飞就像是一坨大便,而且是喋喋不休的大便,试想,假如你眼前有一坨不断发臭的大便,你会是什么感觉?
钟毓脸色由白转青,火气渐渐增大,右手在背后捏紧,攥得咯吱作响。她暗暗发誓,如果胡小飞再说一句话,她一定让他的脸变成猪脸!
何崇明一听之下,先是暗暗观察了钟毓和林岚一眼,见双方都是恼火异常,脸色含怒,心里就惊疑不定,想:“难怪钟毓这么喜欢这个小美妞,甚至有让她进入集团来帮助自己的想法,原来两个人还有这么一层关系……”略略思索,不禁心里苦笑:“是了,是了,钟毓这么男人婆,有哪个男人能降得住她?也只有她能降得住别人,而这姓林的小美妞正好是弱不禁风,是个绝妙的小佳人,难怪……难怪!”
他瞟了张景一眼,见张景则是沉默不语,脸色有些难看,比之刚刚相见,还要难看许多,似乎藏着无限心事,随即一笑:“这位张秘书比起自己来更要感性,脸上藏不住心事!”
其实他不知道,张景凝望着林岚的脸的侧影,心里矛盾之极,他不断和自己内心做着斗争,一边是暗暗祈求林岚不是拉拉,另外一边,他则是提醒着自己,林岚这种人是个祸国殃民的尤物,自己一定要断绝和她的来往,这才是明智之举。
胡小飞见这招奏了效,很是高兴,笑吟吟的进一步道:“钟大姐,反正你和小嫂子亲密的像一个人儿似的,你的事情自然也是她的事情,小弟本来想要和大姐过过招,可是大姐好像现在身子有些不方便,其他都是外人,当然不适合代替大姐,既然小嫂子上次露过一手,救活了我的兄弟,那就一定得到了钟大姐的真传,那就不妨请小嫂子陪小弟过过招,怎么样?”说着,直勾勾的看着林岚,嘴角邪笑。
“那样最好,钟总,现在我们俩都要休息一会,不然的话,就会留下后遗症,切磋的事情,留给你的手下吧!”金国忠刚刚缓过神来,坐在桌子对面,附和着道。
“你……你们好要脸,是不是专喜欢欺负不会武功的人?”林岚没料到这个人来向自己挑战,不由得怒极反笑,但随即同时被两个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住,左肩是钟毓,右肩却是白艳秋。白艳秋朝着他眨眨眼睛,眼神中闪过一丝慧黠之意。
“谢谢金老大,不过你要是以为仅仅是拼拼内劲就能伤得了我的话,那我钟毓还不是白混了!”钟毓忽然站起身来,神色自然的道:“胡老三,你乱嚼什么舌头,说来说去,还不是想着欺负我这身边这位“小美女”,你明明知道她一点功夫都不会,这么费尽心机,不觉着丢脸吗?上次我没愿意动你,那是在众目睽睽下,不想让你们飞鸽帮乃至星秀折了面子。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,那我不得不让你尝尝钟家二十四手段了!”
说着,身子忽然一闪,已经跳到胡小飞身旁,右手成掌,挟着劲风,朝着胡小飞胸口击出。
金国忠哎呦一声,又惊又怒,没想到钟毓受伤之际,居然还能这么大打出手,钟毓前两次过招,都是礼尚往来,还算是客气。他知道对方这一招出手狠辣,胡小飞如果防不住,立马就要丢丑,不过金国忠怕的是,丢丑倒还罢了,受了伤才是真正吃亏,忙叫道:“老三,抱胳膊护脸后撤!”
胡小飞有些大意,没想到钟毓这么能打,还好他临变迅速,眼前只能看到钟毓的身影,一听到金国忠的指导,立马双臂互助胸脸,身子后退。
钟毓这一招后面有三个延伸,明为袭击胸部,对方要是来守卫胸部,钟毓上可以伸左手打他耳光,下面可以用脚踹他下盘,不过金国忠毕竟老练,胡小飞反应也很是迅捷,这一下正好让钟毓扑了一个空。本来想打胡小飞一个耳光,替林岚解解气,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躲开。
钟毓暗暗赞了一声,身子却没停留,急扑向前,双手肘、膝盖并排对着胡小飞击出。
胡小飞身后正是待客的长桌,此时金国忠、胡庆虎、郭勇刚围桌而坐,看见胡小飞无处躲闪,再往后退,只能倒撞在桌子上。
金国忠一使眼神,胡庆虎、郭勇刚两人立刻冲出来,一左一右,伸手稳稳托住胡小飞后背,另外一只手作势来挡,三个人稳如泰山,专等钟毓扑上。
“砰——啪——啪”,三声响,一声如同闷雷,另外两记极为响亮,金国忠、何崇明、张景、白艳秋、林岚几人同时看去,只见胡小飞脸色发黑,胡庆虎、郭勇刚两个人则是呲牙咧嘴,脸上各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,恼怒异常。
钟毓脸色有些苍白,但却像是没事的人儿一般,嘴角噙着一丝笑意。白艳秋忙走上前去,扶着她的肩膀,两人低声交谈。
己方以三敌一,却在电光石火间大败,传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,这事儿要是被许国远知道了,估计气得立马要解散飞鸽帮了。金国忠一向沉稳,此时却有些按捺不住,看着呲牙咧嘴的胡、郭二人,在看看脸色发黑的胡小飞,攥得双手咯咯作响。
桌上座机叮铃铃想起来,金国忠看了一眼,却是崔大明拨来的,接通之后,听到崔大明道:
“项初羽、金国海、刘一疤办事回来了,正上楼呢!”
金国忠挂掉电话,大喜过望,伸手啪的一拍桌子,叫道:“来得好!”项初羽是二号金刚,也是许麻子指定的代理帮主,这人长得十分粗壮,学过截拳道,出手十分凶狠,金国忠的功夫也在项初羽之下,能称得上老大,也是因为资历过老罢了。
项初羽三个人上来之后,飞鸽帮八大金刚算是都到齐了。项初羽和项羽只差了一个字,整个人也是五大三粗的,极为壮悍,林岚私下比了比,项初羽足足比阿杜要多出一倍的肉来,虽然排行第二,可是论及能力以及功夫,都在金国忠之上。他看了众人一眼,皱眉对金国忠道:“国忠,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广元的钟总来拜访许总来了,许总这会子没工夫见她,钟总就把咱们飞鸽帮给挑了!”金国忠坐在一旁,苦笑着道,脸上难看的厉害。
“哼,这也太有点欺负人了吧!”项初羽神色不佳,上下打量了钟毓几眼,冷笑着道:“钟总的二十四手霸道的厉害呢,我项老二刚刚没赶上好戏,现在想补个空缺,不知道晚不晚?”说着,大踏步往前走了几步,几乎与钟毓面对面相视。
一旁金国海、刘一疤自认为自己是个酱油角色,尤其是刘一疤,上次领教过钟毓的厉害,一见到对方,脸上的刀疤不由得一阵寒意,两个人站在项初羽身后,大有狐假虎威之势。
林岚看到金国海之后,心里突的一跳,忽然想起来西城珠苑的店长金国梁来,跟金国忠、金国海相貌差不多,都是清一色的胖子,这三个人越看越像,名字又很相似,难道是兄弟三人?
他对金国梁的印象很差,这个肥头大耳的刁钻胖子,见自己没打算卖掉那块佩玉,就让人来抢夺,幸亏后来遇到钟毓,不然自己还就真的“人财两空”了。
钟毓正要说话,白艳秋却拍拍她的肩膀,轻声道:“你别上阵,先歇会!”踩着高跟鞋,款款走上前来,向项初羽抛了一个媚眼,捂嘴娇笑道:“项老二,我们家钟总连挑你们五位,这明显是车轮战,我听说飞鸽帮各位金刚中,就数着你项老二最爷们,不管是论功夫,还是讲道理,你都是没得说的!这句话对不对?”
项初羽微微一愕,本想借此给钟毓一个下马威,没想这眼前的妖艳女人忽然灌了一通黄汤,对方显然是在拖延时间,他却没法不回答,只得生硬的点点头,说道:“那是大家伙给我一点面子,我怎么当得起?”
白艳秋凑近了项初羽身子,咯咯一笑,声音娇媚的厉害,道:“那就对了,我们钟总是和你们家许总私人会晤,来这儿也不过随意切磋切磋,既然刚刚已经切磋了那么多场,就算是和木头人打架,打久了也会累的,我们都知道你项老二武功厉害,可你现在要单挑我们家钟总,这不是明显着趁人之危么?”
“这个……你们是欺负到我们飞鸽帮头上来了,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,怎么还能用江湖道义来约束人?”项初羽脸色变得很难看,比一旁的金国忠、胡小飞等人还要难看。靠,把自己人和木头人比较,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胡白扯,项初羽最鄙视这种人了,对方要换是一个男人的话,项初羽基本不会废话,一顿虎步拳过去,非要打对方一个半死,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娇艳的女人,他空自愤怒,却只得扬短避长,和对方动起口舌来。
“二哥,别跟他们废话,这女人花言巧语,你别被她套进去了,姓钟的很能打的,刚刚一个人打我们三个人,凶狠得不得了,我就不信这会儿她又蔫了,肯定是一见了你,立马怂了胆吧!哼哼,既然敢来挑战,就要硬到底,不行的话,就别来丢这个脸,让别人来出头好了!”胡小飞刚刚被钟毓踢中肚子,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现在刚刚歇过神来,对钟毓的恨意就简直到了骨头,恨不得一口咬死她。
项初羽点点头,平静地对胡小飞道:“你先歇着,看我给你出口气!”走到钟毓面前,一手抄起她身旁不远的小瓶白酒,看了她一眼,右手使劲一握,只听咯咯吱吱几声玻璃碎裂的声音,那只白酒瓶竟然被他捏的粉碎,白色酒液飞溅出来,刹那间,室内酒香四溢,有几滴直接飞到钟毓身上。
项初羽极为得意,慢慢伸出手,将碎玻璃径直撒在钟毓面前,大声道:“献丑了!”转过身来,往前走了几步,正坐在钟毓对面,和她对视。意思很明显,要么认输,要么交手!
白艳秋、何崇明、张景等人见了,脸上都是一震,彼此失色,没料到这姓项的内功这么深厚。
飞鸽帮诸位金刚则是纷纷叫好,只有金国忠脸色阴晴不定,笑得有些勉强。别人不知道,他却心里明白的很,项初羽高出自己太多,就越发衬得自己这位老大懦弱无能!
钟毓冷笑一声,被他激不过,正要站起来应战,就被白艳秋拉住胳膊,低声道:“对方势头太凶,现在不要硬拼,否则只有吃亏的份!”
林岚一直在一边旁听,这次过来虽然只是酱油角色,可是看到钟毓被对方难住,就心里着急得厉害,他虽然不懂功夫,但也略知一二,项初羽手碎酒瓶,用的是硬气功手法,钟毓从身体素质上,到所练功夫的路子,都难以达到对方这种境界,更何况钟毓现在似乎状态不佳,神色有些不对,那么要想高过对方,就只能想办法唬唬人了。
他看到桌上有只小型的玻璃烟灰缸,制作的十分精妙,暗暗想着,烟灰缸的玻璃比起酒瓶来,厚上许多倍,凭借项初羽的能力,恐怕也不容易轻易捏碎,能否在这上面做做文章?正低头想着,就见何崇明伸右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,微笑着道:“不要害怕,你钟姐姐本事大得很,这种小事很容易就能解决的!”
林岚看了何崇明一眼,轻轻点头,笑了笑,看到何崇明手上的钻戒,暗想:“听说男人中指带戒指,表示正处于热恋之中,不知道这位贵公子又爱上了哪位美女,他那么高贵,那么帅气,一定每天身边美女如云!”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发痴,连忙回过神来,眼睛却盯住那粒硕大的钻石,心念一转:“听说钻石可以轻易割破任何硬的东西……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得通?”
他想到这儿,对何崇明道:“何先生,我能否借用一下您的戒指?”心里却惴惴不安的想着:“万一把钻石搞坏了,那多半是人家的心上人赠送的,虽说贵重,可是感情不是金钱能衡量的,自己可怎么赔得起呢?”随即又放下心来,钟毓会缺钱么,不管出了任何问题,都让钟毓来出钱才对,感情虽然不能用金钱衡量,可是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是金钱买不到的?想到这儿,嘴角露出一丝诡笑。
何崇明对林岚印象极好,眼见这位娇美可人的“美少女”此时竟含情脉脉的对自己说话,而且是有求于自己,立刻心里一暖,听到对方是借自己的钻戒,这枚戒指确实是他女友所送,他稍一犹豫,还是很大方的摘下钻戒,直接放入林岚的小手中,饶有趣味地看着她。
林岚很是高兴,走到钟毓身边,把自己的意图附耳告诉了钟毓,随即把那枚钻戒轻轻塞入钟毓手中。
钟毓听到林岚让自己使诈,先是微微皱眉,轻轻白了他一眼,随即神色恢复如常,暗暗捏着这枚钻戒,拿起那只烟灰缸,在手里把玩了一会,众人都不明白她在搞些什么,项初羽却神情一震,心想:“难不成这丫头能捏碎它,不可能,不可能,她年纪这么轻,怎么能练成这种指力?”
眨眼间,却见钟毓一声低喝,右手五指一弹,那只做工精巧的烟灰缸从中齐齐裂开,两丬残片啪啪两声,稳稳落在项初羽脚下的地毯上,兀自打着转儿。
项初羽愣住了,因为他一直猜想不透,钟家的二十四手中,并没有开山裂碑这种手法,而且钟毓毕竟是个女人,怎么可以达到这种境界?
不但是项初羽,连同金国忠、胡小飞等人,都是目瞪口呆,一个个张开大嘴,霎那间,都在心想:“难不成指力功夫真正能厉害到这种程度?”
何崇明却微微一笑,看着前方不断耸着肩膀发笑的林岚,心里一个念头油然而生:“钟毓眼光果然不错,这个女孩子机灵非常,绝非花瓶,只要给她一定的机遇,她就能赢得惊人的战绩来!”
此时在同庆楼十八楼,许国远正通过闭路电视,观察着楼下众人的一举一动,他笑眯眯的,一边看,一边摇头,自言自语地道:“到底是年轻人,喜欢在手脚上分个胜负!”
看了一会儿,不觉抬腕看了看表,随即皱皱眉,拿起桌上的电话,拨了一个号码,对方接通后,许国远轻声问道:“我请的人到了没有?”
他挂上电话,走到窗边,往下看了一眼,就见两辆小车缓缓驶来,一辆是熟悉的白色夏利,另外是一辆黑色奥迪车,他眯了眯眼睛,直到看到车上人走了下来,互相握了握手,一起步入大厅后,才扶了扶金丝眼睛,整理了一下上衣,使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,老而弥坚。
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一下,总裁助理是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女人,姿色很好,举止端庄,性情温婉,很有成熟女人的魅力。得到允诺后,助理轻轻推开门,微笑着道:“许总,庄焱、郭长义到了!”
许国远点点头,很是平静地道:“好的,请他们进来,看茶!”
庄焱年纪约有三十四五,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,由于是私人性质的会晤,他穿着一身休闲西服,轻车简从,显得很是干净整洁。一旁是五十多岁的郭长义,广元的三号股东,穿着朴素,头顶微秃,但神采奕奕,是个干练的人物。
庄焱是梅连海市长的心腹秘书,虽非位高,但无形中拥有过硬的权利,他与梅连海有任何往来,都离不开庄焱的,虽然说不上推心置腹,但许国远还是很信得过其为人。
许国远笑着站起来,绕过檀木办公桌,和二人握了握手,笑着说道:“两位百忙之中,能够参加我的私人会晤,很荣幸,多谢了!”
庄焱忙站起来,笑着摆手道:“许总这是哪里话,梅市长三令五申,嘱咐我说,对待许总,就要像对待省级的领导一样的标准,星秀是咱们市的明星企业,您更是企业中的掌军龙头,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,我只遵循一个标准,对您保持二十四小时服务机制,您什么时候需要小庄我效劳,直接一个电话,我准保随叫随到!”
三个人都笑了,许国远心里很是舒服,指着庄焱说道:“庄大秘这些话可是折煞我了,说句实话,星秀的成功绝对离不开梅市长的辛勤付出,我们客套话不用多说,梅市长如果有任何用得着我许麻子的时候,请庄大秘尽管开口,我就算把星秀当掉,也绝对不会皱眉头!”
助理端上茶来。随即看了许国远一眼,娉娉婷婷地走出去了。茶是好茶,产自南方山区的上等毛尖茶,色泽翠绿,香气很是浓郁。
郭长义仰头喝了一大口茶,将茶杯放在桌上,说道:“老许,等会的事情,你有几分把握?”
庄焱轻轻啜了一口,也停了下来,凝神看着许国远。
许国远笑笑,取出一小串钥匙来,打开办公桌下的一个抽屉,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来,轻轻往桌上一放。信封纸张早已发黄,显然已经年代久远。
“这是老钟当年写给我的信,那件大案子是我们一起做的,但最后老钟拍拍屁股,把黑钱洗干净了,摇身一变,变成了广元集团的总裁。他成了企业明星,而我则做了替罪羊,变成了阶下囚……这么多年来,我忍辱负重,还能接过星秀的手来,为的就是让他知道,该是我的,我早晚还是要拿回来的!”
“既然许总您手握着这么一个大杀器,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材料一起给到公检法呢,这样一来,姓钟的岂不是永远翻不了身了么,这辈子肯定是要将牢底坐穿了!”庄焱稍稍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。
许国远微微一笑,神色笃定的看了郭长义一眼,并没有说话。
郭长义却叹了一口气,与许国远交换了一个眼神,说道:“庄大秘,有句话叫投鼠忌器,其实我们的目的达到了,也就差不多了,任何事情一旦做绝,往往物极必反,当初钟周文待我们都犹如兄弟,能走到今天这一步,原因也复杂得很,虽说老钟的罪责不小,可是他也没有亏待过我们。今天的事情,也就是基于这个原则说话,这个大杀器的作用,除了让老钟吐出那块肉来,梅市长那边如果有什么要求,也可以提出来,作为筹码。我们这一招,其实也是维护这个环节的平衡,网开一面,无论如何,钟家都会答应的,也不得不答应!”
庄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,其实心知肚明,笑了笑,将手中的茶喝干净了,绝口赞道:“好茶!”
许国远微微一笑,道:“喝好了茶,咱们就该见见客了!”
……
十楼会客厅内,钟毓、林岚、何崇明、张景、白艳秋五个人坐在一边,另外一边,项初羽、金国忠、胡小飞、胡庆虎、许栋梁等八大金刚,坐在对面,此时一个个怒气朝天,张牙舞爪,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,将对方五个人生吞活剥了。这几个人做事儿一向嚣张的厉害,在原城,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,不过今天却要么被钟毓教训了一顿,要么被钟毓最后来的那一手绝活镇住,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主儿。
不过,这八个金刚中,除了都对钟毓表示强烈愤怒外,另外不得不说的是,对方中的“美少女”林岚太过招眼,一度变成了极为吸睛的角色,除了刘一疤知道林岚的真实身份外,其余七个人,都不得不叹服,林岚的魅力几乎盖过了他们的愤怒。
在这其中,许栋梁年龄最小,由于和林岚年龄相仿,对于同龄辈的美女自然更为青睐,他看到林岚之后,几乎立刻魂牵梦萦,几乎忘掉了仇恨,恨不得立刻就能搂抱怀中。
但一看到对方之中,还有两位极为英俊的男人,而且这两个男人似乎都对林岚颇为关心,而这两个男人似乎非富即贵,其中一个男人手指上还戴了一枚极为炫目的钻戒,更衬得整个人光彩非常。许栋梁气得咬牙切齿,心道:“哼,无论如何,我都要抢到这个小美女,最好是当着这两个男人的面,和她上床,让这两个混蛋气得七窍流血!”
想到这儿,鼻子一热,只听到啪嗒一声,似是一滴水落在桌上,许栋梁低头一看,已是红了一小片。
许国远、庄焱、郭长义一进门,立刻消解掉目前的尴尬气氛,两拨人齐刷刷的将目光透了过来。
庄焱、何崇明、张景都是市委办公厅的同事,虽服务于不同的领导,领导之间又有分歧,但毕竟是同事,这种场合之下,双方还是彼此微笑,打了招呼。但私下里,彼此都想:“他居然也在,这件事情有些复杂,回去后要汇报给领导!”
钟毓一见郭长义跟许麻子两个人神态亲密,这个广元的二号股东,到头来倒是跟自己的大对头——星宿集团合作上了,心里不由得冒火,暗想:“爸爸到底是看错了人,这个人貌似老实,其实是个最奸诈的人了!”
越想越是窝火,就抬高嗓门,冷笑着道:“郭叔叔,你这十几年来的卧底工作,做的确实辛苦啊,当年爸爸一再跟我说,你是广元的元老,也是最忠心耿耿的人,没想到爸爸瞎了眼睛,到现在被出卖了,还在为你说好话!”
郭长义脸色有些尴尬,黝黑粗糙的脸上通红起来,皱眉道:“钟侄女,这里面有些事情,你不是太了解,我也有我的苦衷,这里面的事情,许总也知道的,而且,今天我们要商量的事情,就跟老钟我们几个人有着密切的关系,现在老钟进去了,侄女你是广元的副总裁,最有发言权,等会有什么事情,都需要你来做主!”
“今天我是邀请广元的钟总来做客的,你们这几个家伙,在这里乱搞什么?炫耀逞能么?这就一点微末道行,还在别人面前炫耀,不嫌丢人么?还不都出去!”许国远背着手,满脸严肃的瞪视着飞鸽帮“八大金刚”,怒容满脸,虽然他有意转移话题,但看到刚才两方的较量火,显然气得不轻。
“这几个家伙真是气死人了,居然被对方一个臭丫头镇住了,不好听的,传出去,别人岂不会说,区区一个钟毓,就挑掉了整个飞鸽帮,我居然养了一堆废物!”许国远恶狠狠的想道。
“是,是,是!”金国忠、项初羽八个人满脸羞愧,心里却一个个咽不下这口恶气,满脸怒容的看着钟毓几个人,退到门口外,牢牢守在门口,都是一个想法:“要是等会姓钟的朝着老爷子动手,那我们八个人就不能顾着江湖道义了,硬冲上去,群殴死这丫头!”
许国远随即换过一张温和的脸色来,像是变戏法一般,笑着对对面的钟毓道:“小毓,你好!我也算你的长辈,甚至和你爸爸拜过把子,但这是以前的老故事了,你可能不清楚!近期的事情先不忙着责怪你郭叔叔,我们许家和钟家两家,有着很深的关联,这一点相信老钟一定跟你讲过……”
许国远话说了一半,看到白艳秋、林岚几个人,微微犹豫了一下,便道:“小毓,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,是极为重要的秘密,这一点,我建议还是不要过多外人知道才好!”
钟毓摆了摆手,哼了一声,冷笑着说道:“不用了,既然我们一起来的,当然就要一起参加,不管任何机密,我们都会一起分享!更何况,何秘书是代表顾书记来参加的,张秘书是代表组织部长参加的,许总,试问你有多大面子,敢让这两位大秘避嫌开!
面对钟毓的讽刺,许国远微微动容,但他毕竟极为老练,涵养很好,随即笑笑,道:“是我多心了,请两位大秘别见怪!”
“许总别在意,我和小张今天过来,只是作为钟总的朋友身份来的,你们随意洽谈就好,不用关注我们,哈哈,哈哈……”何崇明看了一眼钟毓,见她脸色不佳,便神色轻松的笑道。
不过,虽说是以朋友身份来的,可是这两个人却没有很识相的避开,那自然是公事公办的道理,许国远皱皱眉头,却故作轻松的道:“正巧了,梅市长的庄大秘也在,既然是洽谈,那么各位也可以做个见证!”
钟毓冷眼旁观,猜不透今天许国远和郭长义在耍什么滑头,现在整个广元陷入了内部矛盾之中,一旦爸爸的资产被查明非法,其账户就会被冻结查封,广元这块大肥肉,难免就成了各位股东渴求的对象,郭长义既然和许国远走得很近,他本来野心就很大,难道郭长义这次是想借许国远的手来谋取广元董事长的职务?
许国远单刀直入,直接取出那封信笺的复印件来,以及刚刚打印的一份文件,一并递了过去,正色道:“钟总,信件中的内容,希望你能仔细看一下,后面的文件是郭总以及我提出的要求,这份文件只能由你来阅读,切记!”说罢,和郭长义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见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忽然由“小毓”变成“钟总”,钟毓神色一凛,看情况信里一定有极为重要的内容,接过文件来,下意识的扫了众人一眼,此时白艳秋神情关切,林岚看似目光痴痴,却双眸翻转,何崇明、张景二人则是神情郑重,一起望着自己。她微微犹豫了一下,随即翻开信件,仔细看了半天,手指微微颤抖着,又打开文件,只扫了几眼,眉头便紧皱起来,似乎是遇到了极为难缠的事情。
“钟侄女,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,再考虑考虑我们的要求,试想一下,如果这封信不是给了你,而是给了检察院,那么老钟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呢?”郭长义面色关切,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。
“你们居然要抢走爸爸的股份?这跟让他做一辈子牢,又有什么区别?”钟毓沉吟了很久,这才醒悟过来,神情极为悲愤,啪的一声,将信封连同文件重重摔落在桌上。
钟周文的股份占广元的60%,郭长义现有股份10%,钟毓20%,剩下的则是其余股东的总和。一旦钟周文让出股份,整个广元等于变了天。
“人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,冤冤相报总有时!”许国远面色木然,“当初是牺牲了我才保得住老钟的,这就该是他应得的结果!”
钟毓将手攥得咯吱咯吱的响,她真的很想给眼前的许国远以及郭长义一人一记长拳,让这两个人鼻血长流。
但如今对方牢牢握住这个把柄,爸爸的局势太被动了,如果不妥协的话,非但牺牲了爸爸,一旦一查到底,还很有可能会牵连到其他人,比如顾书记。
一直未曾发话的何崇明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,便轻轻碰了一下钟毓的胳膊,低声道:“这事儿不是小事情,要不要先报给顾书记一下,然后再做决定!”
“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”,钟毓愤怒的神情一闪而逝,她似乎没有听到何崇明的劝告,随即变得极为平淡,冷冷的道:“好,上面的要求我全答应,可是我如何才能确认,许叔叔你今后不会再利用这件事兴风作浪呢?”里面的信件是复印件,显然对方害怕自己能瞬间毁掉这个极为重要的证据。
“好,果然虎父无犬女!痛快!”许国远有些喜出望外,他本以为钟毓会大发雷霆,当场翻脸,即使不如此,对方也不会轻易抛出钟周文的毕生心血,哪里想到钟毓居然这么果断,一时之间他对钟毓不禁刮目相看,“钟总你请放心,一旦股权转让协议签署完毕,我立刻会将信的原件交还给你,我姓许的一言九鼎,各位今天都可以做个见证!
钟毓站起身来,冷漠地道:“明天开董事会,选定广元新一届董事长!”当先一步,迈出步子。
“小毓,慢走,还有一件事,想和你商量一下!”许国远手里拿着刚刚钟毓“掰”成两半的烟灰缸,意犹未尽,笑道:“你旁边那位小姑娘我很看中,我想高薪聘请她作为我的生活助理,不知道方不方便!”
这所谓的小姑娘,自然指的是林岚。此言一出,众人的注意力同时转移到林岚身上。刚刚许国远在闭路电视里,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,自然也看到了林岚的诡计,此时亲眼看到林岚,更觉魂不守舍,他本来就有助理,此时见了林岚,就感觉那位助理简直像枯枝烂叶,衰朽不堪。
“这也算是要求之一?”钟毓紧皱眉头,看了林岚一眼,见他神情惊讶,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。
“那倒算不上,我只是随便问问!”许国远摆了摆手,笑着道。这种事情不是一厢情愿,许国远自然不敢过多要求,只是感觉像是看到一幅绝美的美人图,有点爱不释手,想高价买下的意思。
“那就不要多想了,他已经名花有主了!”钟毓甩出最后一句话。
“太美而近乎成妖!”一侧的郭长义凝视着林岚,慢慢思索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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